第十章骨笛唤潮-《雾蛊星灯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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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阿蛮掌心刀痕忽然一跳,一缕绿线自刀痕钻出,在空中凝成那枚金绿鳞片。鳞片旋转,映出老者面孔——竟是昨夜鬼市无脸童子的放大版,只是脸上多了一层皱褶的人皮。

    风眠眸光骤冷:“赊月楼主?”

    老者咧嘴,露出三颗金牙,与鬼市老妪一模一样:“楼主是我,守井人也是我。双生债,总得有人收。”

    他抬手,指甲在石案上重重一划,书简“啪”地合上,井内铜镜忽然翻转,镜面朝上。镜中映出一幅画面:白骨丘顶,阿丑白衣染血,脚下是堆积如山的白骨牢笼,牢笼中央困着重甲风眠,胸口插着骨箫。画面与昨夜鬼市预言一模一样,只是重甲风眠的盔甲上,金绿鳞纹已剥落殆尽,露出底下森白骨头。

    老者声音幽幽:“巳时三刻,潮生,骨皇归位。你们若现在回头,可保一命。”

    风眠冷笑:“若我不呢?”

    老者叹气,指甲在井沿轻轻一敲,兽骨井沿“咔啦”裂开,井内铜镜化作一道绿光,直冲阿蛮眉心。阿蛮只觉眼前一黑,耳边响起婴儿啼哭,再睁眼,已站在白骨丘顶——

    烈日当空,白骨如林。

    阿丑背对她而立,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手里骨笛横在唇边,笛孔滴落的却不是血,是绿色的火。火落在白骨上,白骨便化作碧磷蝶,蝶群腾空,遮天蔽日。

    阿蛮张口欲喊,却发不出声音。她低头,发现自己双脚被白骨锁链缠住,锁链另一端连着重甲风眠的胸口。重甲风眠抬头,脸色苍白,金绿鳞纹已褪尽,胸口骨箫贯穿心脏,血却流得极慢,像被冻住的泉。

    阿丑转身,右眼金绿竖瞳,左眼空洞漆黑,声音却软糯:“阿姐,你迟到了。”

    他抬手,骨笛指向阿蛮腕骨,“无咎在此,潮生在此,你选谁?”

    画面骤然破碎,阿蛮回到井边,双膝一软跪倒。老者指尖沾着一滴绿火,绿火里浮着阿丑的脸,正冲她笑。风眠一把扶住她,镜框碎片抵住老者眉心:“放人。”

    老者叹气,绿火熄灭,井内铜镜重新沉入黑水,井沿裂缝愈合。

    “巳时三刻,潮生,骨皇归位。”老者声音渐低,身形化作飞灰,被风吹散。

    井旁,只剩那卷残破书简,简上血迹忽然鲜活,凝成一行小字:

    “双生狱火,骨笛唤潮,无咎斩皇。”

    离巳时只剩两刻。

    裂土尽头,出现一条血色小径,小径由细碎骨屑铺成,踩上去“咯吱咯吱”作响,像走在无数碎牙上。风眠走在前,阿蛮跟在后,腕骨刀痕越来越热,像有一弯冷月在皮下燃烧。

    血色小径尽头,是一片白骨平原。平原中央,矗立着一座由无数白骨垒成的牢笼,牢笼顶端悬着一轮绿色火球,火球中心,正是那朵白花——井底、鬼市、残碑里反复出现的白花,此刻已完全绽放,花瓣边缘生满倒刺,像无数张嘴,等待吞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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