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二、风起于秋末-《灰色临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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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整个晚上,任凯几乎没插几句,根本轮不上。德国鬼子不谙世事,只带来眼睛看和嘴巴吃。让任凯硬着头皮单独做捧哏。

    这女人的回忆录专场报告会一直持续到夜里11点多。动情之处,还有悲声,搞得他不要太尴尬,非常担心老婆这时候打电话过来。男老板假装倒茶水跑过来看了几次,跑回去还故作隐蔽的指指点点。

    到后来,任凯实在没法子,拨了一个同事的电话,说了些律所的事情,想以此来撇清自己。女人大概在国外呆久了,已经忘记了国人的虚伪,在任凯接电话的时候,很有礼貌的暂停下来喝喝水润润喉,等任凯放下手机,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,宛如一个会暂停的留声机。

    在内心挣扎准备尿遁时,女人话头一转,彬彬有礼的开始道别,互道珍重后,彼此握手。德国鬼子非常仪式化的上来握手,这次的手潮湿还泛着油腻,就像握着一条蛇。

    看着就像谢幕后演员卸妆一样突然转变的女人,慢慢的走向黑暗,直到被黑暗吞没。

    任凯捋了捋心思,看了看时间。没回酒店,而是散步来到一个没有遮挡的类似天井的大空地上,拨了一个电话“喂,慧芳,我,嗯,睡了吗,好好,呵呵,问你点事。”斟酌了一下“你最近见田小芳了吗?哦,呵呵,嗯嗯。她结婚了没,哈哈,没有,哪有,那她为什么回国,哦,今年回来的?不是?哦,去年就回来了。她好像学理科吧,现在做什么,哦,没事,今天遇到了,对,就是这么巧。嗯,不早了,以后再聊,免得你老公有意见。嗯嗯,拜拜”。

    世上哪有那么多偶然?说是偶然,其实是戴了面具化了妆的必然。想想下午在车上那个记不清的梦,多年来的养成对危险警惕的直觉让他意识到有一张大网正张开。只是这么些年下来,浑身的破绽自己都数不过来,究竟线头在哪漏了?最主要的是,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律师,充其量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环,他们想通过自己这个环找到谁身上?是集团内部还是涉及更高层次的人物?

    不能大意啊。看看时间,夜里12点10分,任凯又小心翼翼的拨了一个电话“张总,你好,我是任凯,您睡了吗?”

    “小任啊,没了,有事?”电话那头一男人的天南口音极重,嗓门也高,听着环境比较安静,应该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接电话。

    “嗯,我这边有些事情摸不清,不太托底。您看…”任凯并没有因为那边声音高而离手机远一些,相反,把脸完全贴在手机上,耳膜被震的“嗡嗡”直响。

    “嗯”那边把电话挂了。

    张景瑞十几岁开始闯社会,白手起家,短短二十年便挣得如今亿万家财,见过多少大风大浪,如果没点过人之处,坟头的草早就比人也高了。

    任凯站在原地没动,抬眼望着远处灯火阑珊,心里渐渐的有了一些头绪。

    “嗡嗡”电话震动,看了一眼,接通“恒叔,你好”。

    “嗯,你在哪,我去找你”电话那头一个沙哑声音慢慢说道。

    任凯什么也没问,只是说了地址,把位置导航用手机发过去。

    这个恒叔真名张恒,是张景瑞的一个远方叔叔,帮着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,算是张景瑞的大总管。

    关于他还有个传言。集团规模做大以后,大家觉得他劳苦功高而且辈分高,就尊称为“恒爷”。后来张景瑞知道了,没说什么,只是“呵呵”一笑。再后来,张恒听说他大侄子“呵呵”了两声。就在一次内部会议上,正式提出,“恒爷”这个称呼不好,“爷”是什么人叫的,是旧社会那些会道门的头子用来吓唬老百姓的。我们做企业,是为了回馈社会回馈老百姓,怎么能这么称呼?据说,张景瑞在场,听了照旧没说什么。不过没有“呵呵”而是微笑着摇了摇头。于是“恒爷”就成了“恒叔”。

    对这个传言,任凯本来是不信的,不过慢慢的接触张景瑞的时间久了,他感觉这事可能是真的。任凯能攀上张景瑞,张恒起了很大的作用。所以集团内部都知道,任凯是张恒的人。

    有人的地方就有左中右,对于站队这种事情,其实和当事人没有半毛钱关系。张恒从来没有说,任凯是我的人。任凯也从来没有喊,我的靠山是恒叔。但集团内部就这么划分了,连张景瑞都觉得是这样子。

    不到一小时,张恒来了。岁月虽然饶过了人,却没饶过他的头发。六十多岁的张恒已经谢顶严重,不过身材高大,脸颊消瘦,目光深邃,一身休闲打扮,自带气场,极压台面。

    “恒叔”任凯像个小媳妇紧走几步迎上去,老远就伸出手。

    “嗯”张恒虚握了一下任凯的手,随意的点点头。冲后边的司机兼保镖扬了扬下巴。司机冲任凯笑了笑,四处看了看。回到车边,靠着车门警惕的看着周围。

    任凯认识这司机,好像也姓张,也是他们老张家没出五服的本家。不过,没私下接触过,不熟。不管对于大老板还是小老板身边的人,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。否则,犯老板忌讳。外臣勾连近侍,你想干什么?

    张恒走近任凯,没看他,目光落在远处的灯火,眉头郁结,心中似有块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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