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慰灵碑。 由那位冠军侯提议,镇辽将军府建造。 碑成那日,大将军亲携诸将祭奠。 对于他们这些寂寂无名的普通将士,能在碑上留名,也算是极尽哀荣了。 至此之后就算骸骨无法归乡,魂魄也能所依凭。 不至于游荡在这茫茫无边的草原上,不知归途。 有了这个念想在,死亡仿佛也不再是一件值得恐惧的事情。 而是一种荣耀。 武人的荣耀! 萧五回望着身后那四道黑甲身影,鼻头酸涩。 他想说去他妈的慰灵碑留名! 去他妈的武人荣耀! 通通都是骗人的! 那碑自建成之日,就是为了骗你们这些傻子,心甘情愿地去死! 这些肉食者的拙劣把戏,他早就看透了。 因为他萧五从出身开始,就是这些肉食者的一员。 “一起走啊!” 稍稍回过神来的萧五,冲身后那四道渐渐拉远的身影,放声嘶吼。 可那四道身影却恍若未闻。 一起走? 不行的。 若是他们之前没有经历过那场厮杀,没有追击逃跑的那两个蛮骑,他们还能一起逃。 可现在不行了。 马力是有极限的,就算是多年培育的辽东大马,也无法超脱这个极限。 一起跑,只能一起死。 他们留下来阻一阻,至少有机会活一个。 萧五是他们五人之中,年纪最小的。 将这个活命的机会留给他,理所应当。 “五郎!走!莫回头!” 见萧五回首望着他们,一副即将调转马首,要与他们同生共死的模样。 平日里最沉默寡言的郑贵急了。 说着,直接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矢,折断箭头。 瞬间弯弓搭箭,抬手便射。 知道他要做什么的萧五,目眦欲裂,口中嘶吼。 “不要!” 可这时,箭矢已经电射而至,不出意外地落在萧五座下战马的马股之上。 战马吃痛,发狂之下,根本不管萧五的动作,奋力狂奔。 似乎被萧五这番狼狈的模样逗笑了。 一直乐衷于逗弄萧五的那个混不吝,哈哈笑道。 “这小子肯定被吓坏了!” 被发狂战马带着越来越远的萧五,并没有听到那厮的调笑。 他此刻听到的,只有那一连四声。 “五郎!莫回头!” 他只看到那四道身影在驱走自己之后,默然调转了马首。 然后趋动座下的战马,与他背道而驰。 依旧先是小步趋行,而后越来越快,越来越快。 同样也越来越远。 这种渐渐拉远的距离之感,让萧五胸腔一瞬间压抑的似乎要炸开一般。 外表冷硬、高壮,内里柔软得跟娘们一样的伍长。 嘴臭如粪坑的那个混不吝。 沉默寡言跟木头一样的郑贵。 还有那个整天一副死人脸的纪慎。 明明前一刻,他们还整日跟自己形影不离,自己也厌烦他们。 可现在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,萧五直感觉自己的心,仿佛瞬间被剜去了一块。 温柔的泪水刚刚溢出眼眶,就被灌入面甲的寒风吹得冰寒。 高傲如萧五,从未求过任何人。 可此刻的他,只想求他们……不要死。 要一起活。 只是直到座下的战马,带着他一路狂奔上了一处缓坡,他不但没能看到他们回头。 反倒是看到那四道渺小且单薄的身影,轰然撞上了那数十追击而来的蛮骑。 挥刀! 突入! 被淹没! 再然后,萧五便看不到了。 身后的缓坡遮蔽了他的视线。 也将他与身后分割成了两个世界。 一方,生。 一方,死。 “慰灵碑上见!” 抖了抖已经卷刃的镇辽刀上的血迹,衣甲残破的伍长施荧,冷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。 没有面甲遮蔽,这抹笑容颇为憨厚。 过往施荧很少笑。 因为他婆娘说他笑起来很傻,就跟他这个很秀气的名字一样,会震不住麾下的悍卒。 可现在都不重要了。 沉默寡言的郑贵死了。 他年岁最大,气血已经有些衰败了。 刚刚那一轮冲锋,一口气泄了半口,落了马,便死了。 那个混不吝也死了。 他先前替萧五挡了一刀,刚刚又为纪慎挡了一支箭。 这厮就是这样,明明比谁都讲义气。 偏偏生的一张臭嘴,别说是萧五受不了。 就连施荧这个伍长有时候也会被噎个半死。 现在他死了,耳根子忽然就清净了。 纪慎顶着那张死人脸,目光出神地看着那道被蛮骑践踏得不成形状的黑色身影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