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望着那饱含狰狞与决然的赤红双目,军将有些不解。 “何以至此?” 可回答他的却是一阵腰间刺痛。 低头望了一眼那柄刺入自己腰间的利刃,浑身气力飞速流逝的军将嘴角扯出一抹苦笑,笑骂一声。 “疯子——” 若非疯子,正常人哪有不怕死的? 随着一柄柄紧随而至的利刃不断贯穿身体,军将最终倒地。 只是就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那几个迷离,他依旧感觉不那么真实。 曾经高高在上的他,又何尝想过自己将来有一天会死在这些蝼蚁草芥的乱刀之下? 又何曾想过自己会被这些蝼蚁草芥所践踏? “他……他妈的,别踩老子的脸啊——” …… 山谷之中,赭黄之潮汹涌灌入。 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存在都被其所淹没、践踏。 一如他们在八州之地做的一样。 可笑直到此刻之前,这些实际上是由涿、幽二州组成的联军还以为黄天道成势只不过是侥幸,甚至觉得济水一战是因为神都禁军太过废物,才最终导致了那场惨败。 而现在的现实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。 他们错了! 蝼蚁又如何? 蝼蚁照样能够翻天、能够覆地、能将他们自恃出身、自恃地位、自恃修为的所有骄傲全都碾碎、践踏! “刺……刺史……” “要不……咱们掉头出谷吧?” 乱贼太多了,杀了一批,又是一批涌了上来。 杀不完!根本杀不完! 稍稍一个懈怠、失误,前方那些部曲就被那片赭黄汪洋淹没吞噬。 不但没能成功冲出这片并不漫长的山谷,甚至反倒是眼看着越来越近了。 此情此景,不禁让人想到了一个很是形象的词。 添油。 眼下这片山谷就是一盏灯,双方不断填进去的人命就是灯油。 只是相较于黄天乱贼的庞大数量,他们又怎么耗得过? 更关键的是谷中狭隘,他们的优势根本施展不开。 只要出得谷中,于谷外开阔地带摆开阵型,再由骑军纵横穿插,必然能够大破敌阵! 不得不说,身边人的提议不无道理。 只是作为涿州刺史的魏巍面上却是一片阴郁。 掉头出谷? 说得倒是轻松! 这些乱贼既然在这谷中挖好了坑,又岂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跳出去? 前方人海如潮,难道后面就没有? 更关键的是就算他们拼得断手断脚,成功跳出这山谷巨坑,结果会如何? 届时,这些贼军只需留下少量精锐扼守此山谷要道,便能轻松堵死他们的去路。 而大部人马接下来则会大摇大摆地长驱直入幽州! ‘到时候本刺史又该如何跟明公交代?’ 魏巍心中叹息。 此刻的他已然明白,摆在他面前的这一局,不只是单纯的阴谋那么简单。 在阴谋的表相之下,其实是赤果果的阳谋! 所以哪怕明知道是坑,他魏巍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跳。 “都闭嘴!” “自此刻起,再有妄言退兵,扰乱军心者,皆斩!” 事已至此,他已经不求大胜。 只要能将这股黄天贼军的大半力量耗光,让他们无力再侵入幽州,对于魏巍而言就是成功! 为此,哪怕将手中这些人、甚至包括他自己全都拼光,也在所不惜! 而并不知道魏巍真正想法的众人,对于这位涿州刺史近乎冥顽不灵的固执,不禁一阵暗自腹诽,甚至在心底怒骂连连。 可迫于军令已下,也没有敢多说什么。 只能硬着头皮听令行事。 就这样,围绕着这片无名山谷的惨烈厮杀越来越激烈、越来越残酷。 若从虚空看去,这片不大的区域简直就是一座堪称巨大的血肉磨坊,几乎每一个瞬息都会碾碎无数人命。 “修罗炼狱……”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尽管没有真的见过佛家所言的地狱恐怖,可这一刻却全都有种身临此间的感觉。 巨大且混乱的喊杀声,双方临死前的痛苦哀嚎。 不断抛飞的残肢、肆意挥洒的鲜血。 随军的那些自认才华横溢、诗才惊世的文士,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眼前的那惨烈一幕。 身形隐隐颤抖的他们,脸色煞白如纸,最后只憋出一句。 “原来这就是……战场——” 没有所谓的慷慨激昂,也没有所谓的豪情壮志。 在这里就算你修为不凡,一时所向披靡,也会在下一瞬被淹没在乱军之中,躯体被剁成肉泥,而后被无数前行的脚步践踏入泥土尘埃。 “刺史!刺史!” “再继续下去,要不了多久,儿郎们就都要死光了!” 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 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儿郎后辈一个个被淹没在前方的赭黄汪洋中,终是有军将忍不住跪在魏巍身前,颤声哀求道。 第(2/3)页